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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职高手/林方】深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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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发一次 

*副cp喻黄

 

   祝老婆生日快乐!!!!!给你写林方!!!!

 

“看谁摘得到那个柚子!三个人同时爬,摘到的那个请客喝豆奶!”

黄少天叉腰指着树梢。

三个人的目光齐齐移向了那棵柚子树。三人合抱的粗细,高度直指老式居民楼三楼的高度,重重叠叠的枝桠间洒落几点落日的余晖——正是初秋时节。

方锐深吸一口气,陶醉在淡淡的柚子清香里,随即三步两步跨上泥堆,手已经扶上了树干:“一言为定!来不来!看谁摘得到最大的那一个!”

喻文州笑着摇摇头:“我就不来了。少天方锐你们小心着点,我去给你们两个搬梯子。”

“文州你就是打退堂鼓了吧,哎呀也难怪你可是乖孩子哪里会吧自己搞得一身脏兮兮的。”黄少天转向方锐,眼神里带了几分淘气的挑衅:“谁先爬!”

方锐扬起下巴:“那当然是我!就要那一个!”

那个最大的柚子在树梢上闪着夕阳反射的光,宛如安安静静地正等在那里让他们去摘。

喻文州笑笑,说了句“方锐你和少天注意安全”便转身去搬梯子了。方锐兴致勃勃往上爬,不一会儿就爬到了主枝干的分杈口上。他低头挑衅般地冲黄少天笑:“怎么还不上来?要是怕就慢慢来,方锐大大在上头等你,不急。”

“谁怕了!是我鞋子滑!等我回家换双鞋,保证比你爬的快得多!”

黄少天试着爬了一下,最终还是灰溜溜缩了回去,嘴上还不肯认,急急忙忙往回跑还不忘喊着:“方锐你等等我啊!”

那可好。方锐心满意足地一个人往上爬。前些天才下过雨,老城区的巷子里总是湿滑而又潮闷,柚子树的树皮上触手尽是水,要是一个不留神定是要滑一跤。不过方锐黄少天他们都是在树上玩儿大的,手脚并用又快又稳地爬树,那可是这个年龄段男孩子们玩耍的必备技能。不过就这滑溜溜的树皮,方锐真不敢掉以轻心,也多亏他身材轻盈动作敏捷,不然那么的树梢他方锐怎么能爬上去。他摸摸索索地往前滑过去,脚尽量稳当地挂在树杈口,手摸摸索索伸过去用力抓住了柚子。

嘿黄少天我看你还怎么跟我争,哪里还能有比这个还大的柚子。方锐心满意足地抓着那个柚子,看着金黄色诱人的色泽,一用力便把柚子的果柄扯断。

我看黄少天还怎么…

却不想人随着柚子一起,抖抖索索半挂在哪里,几乎要掉了下去。

方锐那一瞬间脑子都空了。

要说高度并不高,树梢头本来就只有三楼高,被方锐和柚子的重量压着弯曲得差不多只有三米。可方锐还只是个八岁多的孩子,腿卡在树杈尴尬地立在那里,头向下,要掉下去只能摔个头破血流;他的身体被树枝挂着,全身肌肉紧绷在那里却什么力也使不上来。

还好没能掉下去。

他喘不过气来。他自己肯定是回不去的,但也还没掉下去。旁边有没有人他也看不见,眼睛里面充血严重让他视线一片模糊和空白,只剩心跳“咚咚咚”在那里敲着,敲得他呼吸急促情绪不稳。要没力气了要没力气了怎么办——

“文州!少天!救命!”方锐只能拼着、却无力地喊了一句。

没人回应他。小巷又深又长,黏湿湿的空气又隔音,喻文州和黄少天肯定听不见。

“救命!”

“救命…”

“救…命…”

“救…救命!”

方锐没力气了。

掉下去吧。

那就掉下去算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失去了身体的全部力气,手无力地松开了树梢。枝头的叶片毫不留情地划过他的脸,柔韧的木条拍打过他的脸,砸出了鼻血,汹涌地往外流。他的腿没了力气,从滑溜溜的树皮上滑下去,头冲着的正是花坛边的大理石围挡。

好疼。

八岁的男孩子能多想些什么,死亡明明还会离他那么远方锐就不得不和死亡打一次交道。他掉了下去,头再次砸到了横斜的树干,砸的他已经晕晕乎乎的。

少天和文州会被吓到的吧。他无意识地想到。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即将掉在地上的时候,一个冲过来的身体抵挡住了他和粗糙水泥地面的冲击。一只手臂圈住了方锐的脑袋,一个心脏用力跳动的胸膛猛地砸向了他的脖颈——又或者是他的头冲向了那个胸膛——,毫不犹豫地接住了狠狠往下砸的方锐。方锐只感觉身下那个人的手臂“咔擦”一声响,两个人重重摔倒在地上,脸侧感觉到突出的臂骨硌着柔软脖颈。他的鼻血还在汹涌的流,眼睛充血还完全看不清什么,只感觉身下护着他的那个人呼吸渐渐弱了,心脏却还在他的耳边用力跳动。

然后方锐就不记得了。

 

方锐受的伤大多是皮外伤,医院里头好好养了几天差不多就好了。他没被怎么批评,喻文州和黄少天倒是好生受了他们自家一顿骂。黄少天唯唯诺诺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而喻文州是真的在为自己没有看管好黄少天和方锐而自责。

“你们三个,还有那个新搬家来的哥哥——待会儿你们去认识一下——以后要是再敢做这种危险的事情,我打断你的腿!”方母向来剽悍,手掌已经打上了方锐的手板心。

方锐也不敢多言。他确实也被吓到了,若不是没有那个及时过来接住他的哥哥,运气好他方锐现在在重症监护室,运气不好就已经鸡飞蛋打。而那个新搬家来的哥哥右手手臂骨折、肋骨骨裂,这些日子打着石膏在医院里头静养,今天才被医生准了探视。一进病房门方母见到对方家长便连连道歉,对方家长也是通情达理的人,没过多久两家家长的关系就已经蜜里调油。方锐闲着没事干,磨着磨着摸到那个哥哥的病床底下。那个哥哥正眯眼小寐,感觉到响动睁开眼,对着他笑:“你来了呀。”

“你手臂长好了吗?”方锐支着脑袋。

“还要过些日子呢。你的伤好了吗?”那个大哥哥笑笑。

“长好了!这里,还有这里,都已经愈合了。”方锐手忙脚乱地指着自己身上之前受了伤的地方,一不留神又扯到了受了挫伤的地方疼得呲牙咧嘴。大哥哥忙直起身伸出左手扶住他,半晌才喘过气:“别又摔了,那可难恢复好的。”

“小锐这孩子,怎么就跑进来了呢?”方母听到里面的响动忙进来,“叨扰你敬言哥休息,你跟你敬言哥说谢谢没?人家救了你,以后敬言哥就是你亲哥哥,知不知道?”

方锐也就脆生生喊了“敬言哥”,喊完才懵:“哥哥,你叫什么名字?敬言——什么敬言?”

他在床上笑笑:“林敬言。”

“林——敬——言?”方锐挠挠脑袋,“哪几个字?”

“树林的林,尊敬的敬,语言的烟,林敬言。”

说完林敬言失笑:“你几年级了?”

 

林敬言比方锐大五岁方锐是后来才知道的。林敬言家搬家就搬到了方锐家对面,方锐等林敬言完全恢复之后也乐得天天去骚扰林敬言。林敬言当时初二,方锐四年级,林敬言的同学都觉得林敬言能带着这么一个小不点儿玩起来真是服了。

“七岁八岁狗都嫌,老林你倒是跟他们小朋友玩得不亦乐乎。”林敬言的同学张佳乐这样评价道。

“人家可不是那种熊孩子,聪明得很呢。”林敬言笑着拍了一把张佳乐的肩膀。

“有多聪明?有我乐哥聪明?”张佳乐大摇大摆。

“人家三年级就已经学完六年级的东西了。”林敬言平静地道。

这倒是真话。林敬言也不是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不过是有一天经过方锐家窗口看到方锐嘴巴咬着铅笔头,身上一摇一摆地哼着不知道哪里来的歌。他反正也没事做,看小不点这么漫无目的地发呆也觉好笑,尽力踩上屋檐下头的水泥墩靠着同龄人里还算鹤立鸡群的身高靠过去:“哼什么歌呢?”

小不点被他吓得一抖,铅笔从嘴里掉了下去,方锐“呸呸呸”地吐了一口木头屑子,手忙脚乱在地上找了一通之后捡起了铅笔,脸通红的看着林敬言:“敬言哥你怎么在这儿?”

“那方便让我进屋?”林敬言指指屋门。

“什么方不方便的,敬言哥你就是我哥。”方锐大大方方开了门,礼礼貌貌拿了拖鞋倒了水给林敬言就把林敬言拉到屋里头:“敬言哥你成绩肯定好,教我做题吧!”

林敬言刚想谦虚说“不敢当不敢当”,看着方锐手里的奥数题便已经失声笑了出来:“挺简单的题目啊,不会做吗?”他指着书上的不定方程。

“刚开始看,真的有点想不清楚。敬言哥你教我做?”方锐眼睛亮了。

于是林敬言搬凳子坐下来,详细地给方锐讲了一遍前因后果一直讲得方锐听懂。方锐也是个聪明的,上手练了几个题之后就能头头是道讲得林敬言点头微笑,这才道:“作业还没写完,敬言哥你看书吗?”

“有什么书?”林敬言从口袋里掏眼镜。

“嗯……我爸说要我看看国外经典文学,不过我看不懂。”方锐换了钢笔,埋头写着作业,“好像叫什么…什么维特的烦恼。”

“少年维特之烦恼啊,你还小,看不懂。”林敬言笑,突然才反应过来,“你今年四年级?”

“对啊。”方锐头也不抬。

“那你怎么在看不定方程?”

“哦,这个啊,我觉得学校学的数学太简单了,自己偷偷买了一本奥数书做,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我以为你们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不喜欢数学呢。”林敬言指指外头,“上次还不是在爬树吗?”

“别提爬树了。”方锐一脸苦大仇深,“就是那次才让敬言哥你受伤了,哎呀其实我们平常从来没这样过,但我妈从此再也不要我爬树了。她还说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她就白养我了,还祸害了别人。”

“你妈真逗。”林敬言忍俊不禁,翻开少年维特之烦恼,也便用心看了起来。

心里想的却是,这小朋友挺可爱的。

 

林敬言考中考的时候方锐比林敬言本人还要紧张,他一直碎碎地念着说要是敬言哥考不好那他就哭天喊地祈求上天给敬言哥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黄少天对着他嚷说就算你哭天喊地也只会吵到我们,而且你要对敬言哥有信心,最后改过自新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方锐你看看你学数学学魔怔了还改过自新呢,人家敬言哥多规规矩矩,你再看看你,啧啧啧猥琐之及猥琐至极,方锐不服气反过来怼,说黄少天你竟然好意思说别人吵你就是最吵的那一个。喻文州无奈打圆场,说少天方锐别吵了,敬言哥在家复习呢。

方锐一下就不说话了,不过还是偷偷找着黄少天说,就只有文州才能让你安静下来。

略略略你就是嫉妒我和文州关系好,黄少天吐舌头。

你有文州了不起啊,我还有敬言哥呢。方锐翻白眼。

方锐也真的一直叫林敬言叫“敬言哥”,一口一个敬言哥叫得跟亲哥哥一样亲。林敬言上初中走的路和方锐上小学走的路有一段同路,林敬言便承担起了接送方锐的活儿。方母感动地道敬言啊,你带着小锐阿姨放心啊。林敬言也只笑笑,说谢谢阿姨对我放心。

但他心里那点小心思从来没说过。

林敬言看着方锐那双属于孩子的、亮亮的眼睛会觉得内疚。人家把他当哥哥、当最信任的人,他心里却滋生起了不能明说的微妙情感。

他会警告自己,方锐还是个孩子,人家才多大,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

只能按捺、按捺下去。

可是最终都是按捺不下去。

也不是没有女生跟他表白。白白净净一温润书生一样的青春期男孩子,长得好看又气质温和待人体贴,没人喜欢才怪。有一次女生递情书还被方锐逮了个正着,他只记得方锐贼贼地笑:

“敬言哥你也有女生递情书啊?”

林敬言不记得自己怎么搪塞过去的,只知道自己心里头一直堵着块东西难以言说。所以他只摸摸方锐的脑袋,浅浅地弯过嘴角:“小小年纪怎么净想这种东西?快做题。”

“敬言哥你的学习才比我紧张呢。”方锐撇嘴。

不过也没辜负方锐一个小孩子的苦心,林敬言考上了本市最好的中学。方锐的数学天分被这所高中的初中部竞赛老师发现了,天天派招生处老师过来问“方锐同学有意向跳级吗?”,方锐父母还纠结着,方锐自己倒还答应得比谁都快。

“这么不想读小学啊?”林敬言笑着问他。

“读中学多好玩儿!”方锐眼睛亮亮的,“而且还能跟敬言哥一起,多好!”

黄少天很不服气,说方锐你还比我和文州小呢,怎么还比我和文州提前一年上了初中,方锐还有模有样地拍拍黄少天的肩头:“好好考小升初考试啊,方锐学长在初中等着你。”

林敬言和喻文州也便对视一眼,看着两个人打闹。

 

他们开始意识到彼此不再是孩子还是从喻文州开始的,但林敬言和喻文州都瞒着方锐和黄少天。

“怎么了文州?”

那个夜晚月色如水。林敬言高二了,学业繁忙不少,不过是偶尔回家住两天,平日住在学校把脑袋埋在书山题海里什么也想不清。张佳乐还和他一个班,不过两个人也少有交集。

都忙。

“我在想,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喻文州低头。

“喜欢是一种很美好的情感,文州你怎么看起来这么纠结?”林敬言问。

沉默了一会儿后喻文州答:“我觉得我喜欢上了我不该喜欢的人。”

“方便告诉我是谁吗?”

“敬言哥,你能保证不说出去吗?”喻文州抬头,素来安静而沉稳的脸上写着的情绪竟然是慌乱而不知所措。

林敬言微笑着点头,心里想文州他们果然还是孩子,要是是他这个年龄段的其他同学,看到班上小情侣一对一对都不带眨眼脸红的。

“我喜欢上了少天。”

“喜欢少天就是不对的吗?你是觉得怎么才觉得不该喜欢少天呢?”林敬言不假思索地问,问完心里才咯噔一下。

“是因为少天是男孩子?还是因为你们现在才刚刚初一?”林敬言小心地试探了一句。

“不是…”喻文州抬头,望着头顶的星光。

“我觉得少天把我当作最好的朋友,我却喜欢上他,我觉得我对不起他。”

喻文州说的话敲在林敬言心里像是锤子锤过,不留神幻化成另外一个模样。

“方锐把我当作他的亲哥哥一般,我却喜欢上他,我对不起方锐。”

少年维特之烦恼,维特的烦恼怎么可能比林敬言的烦恼更深。

林敬言不记得自己怎么和喻文州告的别,他只觉得自己的喜欢是不正当的。

 

“所以这就是你当年执意要考到南京来还一直躲我的原因?”十五年后的方锐四仰八叉倒在两人的家里,回忆起往事批判得毫不留情,“你是怕什么?怕耽误了我?那你现在照样耽误我;怕伤害到我?你都不知道我喜欢你你就毫不留情地跑了不是更伤害我?怕影响我?跑掉之前还勾引小弟弟不是更影响我?”

“行,都是我的错,方锐大大能不能饶了我?”林敬言叠着衣服无奈答。

“用一辈子来还还差不多。”方锐撇嘴。

“是你说的我救了你的命,你要献身的。”

方锐当作没听到。

 

回忆的时候难免会轻描淡写把酸楚一笔带过。爱情到底是什么也许这辈子他们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所以他们也只能用心去感受世事沧桑,走过那一条岁月浓荫里的深巷,想要去拨开记忆里的迷雾,唤着过往时光里的那个正回头看着他的人。

方锐也许是在深巷里走得更久的人。

林敬言北上南京前一天他做了好久心理准备才推开了林敬言家的门。林敬言家只林敬言一个人慢慢收拾着行李,他自觉换了鞋敲林敬言的屋门,没过多久林敬言开了书房门,脸上的微笑一直未变:“怎么了,方锐?”

方锐支支吾吾半天什么都说不出来。林敬言笑笑,拉着方锐进屋,说了什么两个人都没听也都不记得。坐了一下午,方锐捱了几个小时过去一句话也没说,最终还是红着脸开了口:

“敬言哥!我喜欢你!”

在方锐眼里林敬言不为所动,只是笑笑说“方锐你还小,不懂什么是喜欢”。

但他急了。

“敬言哥你不要说我年龄小,我和你当年认识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大了。”

说着扯过林敬言的袖子便冒失地亲了上去。

很简单的、很青涩的、很单纯的一个落在唇上的吻。

而林敬言口里的“你还小”还剩半个尾音留在喉间生涩地卡住,心脏停跳一拍,便已经情难自持地欺身而上,把方锐压在床上捂了个严严实实,似乎是要把方锐啃噬掉一般近乎发泄地亲吻着还没有长大的少年。

方锐还没有长大,可是他林敬言已经长大了啊。

你要他怎么按捺住他似乎不合常理不合人伦的情绪啊。

林敬言想起当时在树下接住那个微弱地喊着“救命”的无助的孩子时他满脑子什么都没想,只觉得一定要过去保护下他。方锐真的只是一个孩子,再机灵再聪明再惹人喜欢也只是一个弱小的、无助的孩子,在他眼里他林敬言就应该是哪个保护好方锐的人,所以方锐甜甜地叫他“敬言哥”他也理所应当地笑着应答。

可是他是喜欢方锐的啊。

最终还是停了下来,抹掉自己的眼泪,说对不起方锐,你要告诉爸妈就告诉吧,我做错了事情就应该承担责任。方锐没说话,手里紧紧攒着林敬言床上的白色床单捏得皱起,最后离开时声音有些哽咽。

他说敬言哥,我记得你干了什么。如果你要是敢丢掉我,我找到天南海北都要找到你。

我走了啊敬言哥,你记得回来看我。

这年林敬言18,方锐13。

 

林敬言从此便一直这样躲着方锐。喻文州是懂他的,但喻文州终究还是比他小了几岁,经历的事情也没法比,所以他和喻文州的交流也少了。他躲在南京,方锐在数学竞赛的领域里已经小有名气,高二时就已经拿到了T大的保送。林敬言还是小小松了一口气。

方锐发的信息他不回,方锐向别人打听他他让别人不说,方锐满论坛地灌水找林敬言他也只当没有看见。久而久之他甚至不怎么回广州,只因为他想躲着方锐。

躲着吧,躲着他就好了。方锐看不到他在哪儿方锐就会好好的,方锐会忘记那以前发生的一切。他会找到他爱的人,而把记忆深处的林敬言忘掉,忘掉,忘掉便好。

可他忘记了方锐已经不再是那个瑟缩在病床前、想要和他打招呼的孩子。

但长大的人和没长大的人都还徘徊在那条遥远的巷子里,捉摸着没能触摸到彼此。

 

某一个雨夜,林敬言一个人待在N大附近的出租房里翻书,被楼下的议论声吸引得没心思看书,从窗边低头一望只见一个浑身湿透了的男孩子穿着白衬衫对着楼上喊着什么。雨太大他听不清,出于人道主义他带了条毛巾和一把雨伞下去,打着伞过去语调温和地问:

“找哪位?你看都淋湿了,上楼换件衣服洗个热水澡吧。”

他没戴眼镜,雨又大他看不清那个男孩子的面容。男孩子默默接过了毛巾,擦了一把脸之后却直接哭了出来,背过身去一句话也不说。

“怎么了?”他问。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少年突然爆发,“林敬言你是不是觉得你躲着我很有意思?你是不是觉得你躲着我我就会吧所有东西忘掉?你做什么梦?你还把我当小孩子耍?我在楼下喊了你一天你理过我吗?我在南京找你找了多久你知道吗?我差点想着要不要往卡车上面一撞,到时候你看新闻你肯定看得到!信息不回算了,到处躲着我就算了,到现在你还能若无其事问我‘怎么了’?你当是在巷子里面躲猫猫呢?你是不是什么都忘了?林敬言你清醒一点好吗?”

是方锐。

林敬言感觉自己心跳停了一拍,脑子空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那你就在这雨里淋?”他面色变了,“你先跟我上去。”

他去拉方锐的手。

“现在就说要我跟你上去?”方锐挣脱掉林敬言,哭得泣不成声,“我喊了你好久!我嗓子都喊嘶了!我背着爸爸妈妈偷了身份证跑出来就是为了找你!你是不是以为我过了这么久就会把所有东西忘掉?我喊你一声敬言哥你就真的把我当弟弟?我说了我喜欢你你懂不懂林敬言?你懂不懂?”

“所以你就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躲着你?”林敬言也气了,丢掉雨伞也在雨里淋,不一会儿身上就已经全是水,“我躲着你,我怕你难过,我怕你怀疑自己,我怕我会影响到你的生活,我怕我会给你造成阴影。我是你敬言哥,我不能喜欢你,你知不知道?”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为什么不能喜欢我?我喜欢你你为什么不能喜欢我?”方锐抹眼睛把雨水抹进去也不在乎,却不想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然后一个又一个。

淋雨太久,感冒了。

“跟我上去。”林敬言脸色不好,扯着方锐上了楼,翻箱倒柜找了件干净衣服出来扔给他又把浑身湿透的方锐拎进浴室,毫不留情开了四十五度的热水:“快点洗澡。”

“你也淋了雨,你也会感冒。”方锐的声音闷闷地从浴室里头传出来。

“我没那么娇贵,你快洗。想吃什么?”

方锐不答话,只听见里头水声哗啦啦地响,出门围着浴巾擦着脑袋才不好意思地答:

“敬言哥…我想喝姜汁撞奶。”

林敬言叹气,进了厨房磨了姜汁热了牛奶冲了一碗姜汁撞奶,等牛奶凝固之后之后递给方锐。

“还说自己长大了,你看你不想事,还跟一个小孩子一样。”

“可是我喜欢你啊。”

“你懂得什么叫喜欢你就说你喜欢我?”

“我不管,我觉得我喜欢就是喜欢。”方锐理直气壮地回答,说着用勺子舀了一勺送进嘴里。

“吃相好点,别碎碎地吃。”

良久沉默,只听得见勺子碰撞碗壁的声音。

“你什么时候回广州?叔叔阿姨会担心的吧。”林敬言开口。

“你什么时候不躲着我了我就回去。”

“好了好了我不躲你了行不行?你答应我好好学习好好考试,高考完我就带你出去玩。”

“我还需要高考?”方锐伸伸右手,眼睛里笑的光芒很得意,“我可是黄金右手,写一道题对一道题,到时候去布达佩斯考奥林匹克,到时候你要追我还得倒追。”

林敬言摇头,看着方锐眼底不由得渗透出忍不住的笑意。

躲哪里躲得住。

“你早点回家,别让叔叔阿姨担心了。”他最后还是简单地道。

 

林敬言最后还是在方锐高考完之后回到了他们初识的老街小巷,双手插在裤口袋里等方锐。

小巷依然很深,巷口的柚子树方才花落,浅淡而若有若无的香气仍弥漫在巷子里。还未长大的另一拨孩子们上下爬着,黄少天坐树下看热闹不嫌事大:“小卢啊你别摔了,要摔了我可接不住你!”

“你说他们爬树会不会摔?”林敬言转头问方锐。

“要是摔了我就过去接住他们。”

“你当时怕吗?”林敬言问。

问的是以前。

“怕啊。”方锐笑笑。

“但是感觉到有人接住我了,就不怕了。”

“所以你是以身相许?”林敬言笑。

“做梦。”方锐翻了个白眼。

“这叫两情相悦。”

 

翻越千山万水,看过世间沧海,他们走过接近彼此的距离,不过是一条深巷而已。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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