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夏

【529活动】如初如终

 

天气还不错。

叶修揉揉眼睛，推开窗户看朝阳正明媚得很。正是初夏的季节，贴过肌肤吹拂的风带有暖意而又温存，告别春日的寒凉后竟给人一种莫名的热情感。叶修随意洗了把脸披了外套便出了网吧门。老板娘还没起床，他也无心打扰人家。离嘉世俱乐部那条街不远有个早餐店，他吃那儿的早餐已经吃成了习惯，便懒散地抓了几张小面额纸币上了路。

想想这习惯还是从刚刚和苏沐秋和苏沐橙一起住的时候养成的呢。

“老爷子，还是以前那一套，两根油条一个茶鸡蛋，还有一杯豆浆，谢谢您嘞。”叶修对忙着的老大爷笑笑，从口袋里掏出钱，准备递给老人家，想想又补：“再要三杯豆浆和五根油条吧，额外装着，给别人带点儿。”

“得嘞！这就炸！”老爷子对叶修的脸熟悉得很，跟这个半大小伙儿也格外亲热，放下手里头的活儿就要给他下过炸油条。叶修忙摆手：“您老人家别急，那锅水还烧着呢，我不急，待会儿再来拿，我先到处转转。”

“转转好！待会儿记得回来拿！”

叶修笑着点头，说着便转了身。

H市的风景这十年来变化不大。川流不息的车辆井然有序地在路上行着，人行道上抓着早餐的行人匆匆忙忙赶赴奋斗前行的路上。叶修也走路上，稍嫌随意的装束在一众打扮得体的行人面前有点格格不入，他倒也无所谓，能保暖蔽体就得了，还要什么好看。

又不是第一天随便穿衣服了。

随即一个声音有点无赖地在他耳里响起。

要是你的粉丝看到你这样走在路上该有多崩溃。

得了，叶神就这样，别哭啊，哭了别怪我。他笑自己。

太阳在他视线里肉眼可知地悄悄升上了半天。叶修就没有手机这玩意儿，想找个人问问时间，转了身却看到一个稍显熟悉的身影，但他也看不出那人是谁。

那人是谁？

叶修稍微有一点近视，眯了眼睛也没能看清那人是谁。身量比他矮一点，但也没矮多少。穿得也挺随意，精神倒比他精神得多了。

但不可否认的是，那个背影和他确然很像。

叶秋？

叶修脑里冒出这个让他头疼的傻瓜弟弟。

得了，人叶秋哪能这时候来H市，人家大总裁忙得很，就算是叶秋也不可能穿那么随意，你看叶秋那家伙，哪次不是西装革履人模人样地出现在他眼前。

兴许就是一个网游少年呢。

算了算了先回早餐店，老板娘和小唐肯定起床了。

“老爷子，两根油条和一个茶鸡蛋好了没？”

叶修问出口，听到的却是两个人声音的叠加。

老爷子还没抬头，声音已经洪亮地响起：“好了！你也是，连续来两次，怕爷爷不记得啊？爷爷精神好的很呢！等一下就拿给你！”

而叶修和他旁边那个人就这样面面相觑着。

“叶秋？”叶修小声问。

虽然他自己也不信。

那个面相比他年轻一些、五官轮廓神态神情却与他一般无二的“叶秋”反问他：

“叶秋？”

 

“得了，我包了。”叶修对老爷子笑笑，“刚才那一套还来一份，我和他先走了。”

“你弟弟啊？”老爷子问，笑得满脸的皱纹都堆在脸上。

叶修含糊地应了，把两大份早餐打了包带走，嘴里已经啃上了油条。他扯着“叶秋”拐到一个僻静的茶餐厅里头，两人坐在靠里面的一个包间里依旧有些懵。

最终还是“叶秋”先开的口。

“我看到你的时候还以为叶秋又要抓我回家了，我那傻瓜弟弟真是不省心。”“叶秋”摇摇脑袋，吸了一口豆浆，“谢谢你请客啊。”

“所以说你是叶修？”叶修咬油条，“几岁了？”

“十八。您老人家呢？”

“不巧，我二十五。”

两个人莫名其妙就很自然地接受了“另外一个年龄段的自己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设定。叶修把油条吞下去，皱了皱眉，“今天那老爷子怎么炸这么老，不好咬。”

“那是您老人家牙口不好，我还嫌炸得太软没嚼劲儿呢。”十八岁的叶修挑挑眉。

叶修被噎住，疯狂咳嗽之后喝了口豆浆。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苏沐秋那家伙以前总是骂我了。”

“怎么？”十八岁的叶修面色不改。

“真的欠揍。”

“你没立场这么说我，你现在绝对比我欠揍。”

“怎么？”

“因为我的梦想就是变得更加无敌。”

……

“别谈这个了吧。”叶修举手打了个休止，指旁边那一袋油条问，“给谁带的？”

“沐橙，老吴，老陶现在应该也差不多起床了，给他们带的。”十八岁的叶修耸耸肩，“还好没人认识我，要是有记者知道嘉世队长亲自上街买早餐，怕不是又要说‘电竞产业日薄西山，著名职业选手竟沦落至亲自上街卖油条’什么的。”

叶修也想起来当年他确实也有这个习惯，如果这天起得早他就会上街给吴雪峰还有陶轩他们买早餐。沐橙他买得少，人家女孩子还要上学，起的比他早多了。

想想当年…就算穷一点，果然还是比现在的联盟更让自己心存怀念啊。

“沐橙还没去上学？”

“她们学校今天春游，她嫌贵请假了。”

“你别告诉我你连这点儿钱都舍不得出。”

“你不记得？”十八岁的叶修笑得有点无奈，“我怎么拗得过她，本来我都要偷偷给她交钱了，但她说要是再乱花钱她就离家出走。”

叶修确实不记得了。

“你看你给人家女孩子带得什么好头。”

“你真好意思说。”

叶修不和对面的少年争，那边也颇有默契地直接低头开始剥茶叶蛋。

说来沐橙是什么时候进得训练营？

叶修还有点恍惚，他对面的少年已经干脆开了口：“我问个问题——我答应让沐橙进训练营了吗？”

果然还是同一个人，心里想的一直是同一件事。叶修点头：“嗯。她打得很好。”

“她喜欢荣耀吗？”十八岁的叶修看起来稍稍有些紧张。

不过他相信这紧张只有七年后的他才看得出来。

叶修没忍住笑出声。

“紧张什么呀叶队长。”他把蛋剥好送进对面少年的碗里，“人沐橙挺喜欢荣耀的。”

“我怕我辜负了沐秋那家伙，我答应过他要照顾好沐橙。”

“你拗不过她，她愿意进来的。她到时候会成为你最好的搭档，沐雨橙风和一叶之秋…呵呵。”

叶修想想还是没有告诉对面人关于冠军的事情，自己谈到“一叶之秋”时却也还没控制住那一星半点的空寂。

那可是斗神一叶之秋啊。

“怎么了？”十八岁的叶修同他一样敏锐，把豆浆往他这边推推，“渴了？喝口吧。”

“谢了。”叶修喝了口豆浆，“没什么大事。”

“呵呵，你瞒得住我？我是七年前的你。”

“让我推测一下，你今年二十五，是我所推测的我的职业生涯的暮年；你又提到了沐雨橙风和一叶之秋，沐橙比我小，站在赛场上的时间只会比我久，你也谈到了她打得很好，所以肯定是你自己出了事，很有可能和一叶之秋有关。让我猜猜……”十八岁的叶修抽了张餐巾纸擦擦嘴，眼神里流转的自信如火焰般熊熊燃烧，“老陶是不是要把一叶之秋卖了？或者是要把一叶之秋给别人用？”

“如果你说的是正确的，你会觉得难过吗？”叶修支着脑袋，想抽烟又抑制住了冲动。

“听起来不是完全不能接受，但确实有些难受。不过这听起来不像我的生活，所以也觉得有些奇怪。”十八岁的叶修诚实答。

“怎么不像法？”叶修笑笑。

“呵呵，除了苏沐秋，难道会有比我荣耀打得更好的人？”

半晌沉默。

“我也希望他还在，要是这样…可能就不会发生这件事了。具体发生什么就不告诉你了，剧透不太好。”叶修笑笑。

“好吧。”对面的少年也笑笑，“带了烟吗?出去抽两根？”

“那得找个隐蔽的地方，免得别人说我带坏小朋友。”

“喂喂，谁小朋友呢。”

“我现在才觉得我十八岁的时候面相确实不老。”

“呵呵。”

……

“你还在打荣耀吗？”十八岁的叶修娴熟点烟时不经意地问。

“当然。荣耀，再玩儿十年也不会腻的。”

“那当然。只不过我感觉你退役了。”十八岁的叶修笑笑。

叶修一怔，烟雾缭绕里他问：“怎么说？”

“我以为我退役之后才会玩君莫笑的。”

他手指叶修口袋里那张耷拉在口袋边、斜斜快要掉下去的君莫笑。

“眼睛这么尖啊。”

“行，我也不继续问，到时候我总会知道的。你会回来的吧？”十八岁的叶修也不勉强，笑笑后在墙根头按灭了烟头，精准丢入了垃圾桶，“我走了，老陶他们还等着我呢。”

“那当然，我肯定会回来的。”

“我等你再拿个冠军啊，叶秋大神。”

“我现在叫叶修了。”

“那也挺好。我回去训练了，走了。”

叶修笑笑，看着有点没正形的少年提着一袋子还冒着热气的早餐袋脚步稳稳地离开，背影在他视线里逐渐消隐、消隐成了几不可见的雾气，散了。

按灭烟头后叶修提着一袋子早餐也就那样，笑笑，离开。

烟头上的火星在垃圾桶里还一闪一闪微弱地燃烧，烟雾飘渺间微弱的光仍亮着，亮得却格外坚定。

 

“你跑哪儿去了？”陈果正急，“今天你生日呢，我以为你又跑丢了！”

“没什么，到处逛了逛。”

他打开电脑，心想原来今天还是我生日，毫不犹豫双击点开一个图标，望着电脑桌面上的“荣耀”，嘴角弯了一个笑。

真的都二十五了。

那个十八岁的叶修也是今天十八。

但是，对荣耀的追求，从始至终，都是不会变的。

十八岁的叶修如此，二十五岁的叶修，一样如此。

-END-

直接发了 忙